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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像春天的闪电

电白兰地


空气里有一种味道,那种感觉不好形容,混着浴室花洒的水流,有一股腥味,我不知道他能不能闻到,反正我是觉得不伦不类。

他进来的时候我恰好在洗澡。快傍晚了,冬天的天空五点就开始暗,我想试试不开灯洗澡什么感觉。他突然推开门,走进来。我想也不用想是谁。

登记入住的时候他指尖夹着房卡,空余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,那房卡在我面前晃了又晃,动作快的我烦躁,我抢了过来,收到口袋里,他好像受到了惊吓,朝我挤眉弄眼。我不知道是谁良心发现,我们又住同一间。一直到我洗澡的时候我还在担惊受怕,会不会是老天只开了半只眼,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收到指令,说是搞错了,然后我和他之中的一个就不得不从这个房间里出去,他们就是这样,计较的不行。


 

我洗澡的时候手机亮了一下,我隔着玻璃看到小鬼发来的消息,一个黑人大拇指emoji表情。我苦哈哈笑一下,咋这么八卦呢。我看站在镜子面前洗脸的他,同时能看到后面赤裸的我,这不太好,弄得我坦诚相待,他衣冠楚楚,怪害臊的。我还沉浸在这种羞怯中,他把水阀一抬,我的花洒变弱了,水温低了不少。

于是我不得不和他说话,你洗快一点,我冷。他在灰色的光线中转过身来,他好瘦啊,小的可怜的脸上都是卸妆的泡沫,那把戏我都听腻了,他说啊?我忘了你在洗澡。


 

无语。


 

然后他就出去了,我迅速用水冲一冲,赶紧把衣服穿起来。


 

直到出去看到他把他的保养品都从行李箱中拿出来,摆在地上,我才有不用去住隔壁房间的实感。想想就搞笑,好像在排队,前面人走了,终于轮到我,和他一间房。太憋屈了。他坐在地上拆那些新买的包装,完全不是你们看到的样子,拆不开的就用嘴,纸屑撕了一地,盒子东倒西歪。就像他平时对我一样,野蛮。只是这些东西没有生命,最主要是没有眼睛,不知道他漂亮,没有鼻子也闻不到他的香味,这样比起来,我比它们还好点。 但它们能让他有一瞬间的高兴,他说我只能让他伤心,这样来说我也没有多好,扯平算了。

我躺到床上,这个床我刚刚洗澡的时候他一定已经躺过了,我能闻出来,被子上有一种我熟悉又安心的味道。平时酒店那些床根本就睡不了,一点人味也没用。我钻进被子里,把自己包好。

这样想的时候他终于愿意暂且从围绕着他的一圈名牌中站起来离开,我背对着他,但感受到床被压了一下,我知道是他躺到了我的身边。

哎呀,一下心里想算了。


 

很奇怪,我们两个人再怎么发疯,睡还是要睡一张床。比这再严重的也有,他还骂过我神经病,我说那你喜欢神经病你也跟神经病一样。我还要补一句,你以为你比我好到哪里去。

骂完闭眼睡觉,第二天睁开眼睛发现他抱着我,我就再继续装睡,装到他醒过来,好似若无其事的把手松开。这种诡异的事情我谁都没敢说,他倒好,恨不得全天底下人都晓得,又跑来问我,丢人。

我怎么感觉你俩搞朋友,是往一生所爱那个方向去搞的,要不要那么夸张?范丞丞总是很讶异,觉得我们的事情被小团体传播太脱线,有杜撰成分,也跑来问我,你真的假装健身房去多了手抬不起来让朱正廷喂你吃饭啊?那你还气哭他,你这么有出息了。

我说你不懂,他说我才不要懂。

现在朱正廷讲和的方式也很过分,躺在我边上,把腿伸进了被子里,我看了他一眼,把被子松开一个角,他立马钻了进来。


他的双脚贴着我的皮肤,我感受到那种冰凉,这就是他全部的示弱了,而我等到这一步就已经满足上钩投了降。他的脸贴着我的胸口,扬起脑袋看我。他的眼睛一眨一眨,睫毛正好扫在我的下巴上,弄得我好痒,可又不好意思空出抱他的手来挠挠。我就忍着,好难呀。

他说你以后别气我了,我们再也别吵了。我以后都听你的话,好不好。他话都讲不清楚,前言不搭后语,我也被他讲晕了,不是逻辑上的,是他让我产生的特有的眩晕感。我说我爱你,不知道他当真了没有。

他贴着我的胸口,用离开这张床就不会有人能听见声音,闷闷的跟我说,其实我早就不想和你吵了,你个呆子,我还特意托人帮我买了东西要送给你,结果一看到你那样我就来气。

他想到什么就要做什么,从我怀里挣脱开,拖鞋都不穿光脚跑去行李箱里乱翻一通。又飞快回到床上,他说你看,都给我气忘了。


那是一瓶酒,他抱在怀里,我就觉得自己不是东西,这个酒我当然认得,我说你买这个干什么,电气白兰。


他忙着解释,不是你看的那个什么动画片里的伪电气白兰,是你上次说的,日本那个作家叫什么来着,书里面的那个。


太宰治。


对,就那个太宰式里的,你上次不是说喜欢吗,电白兰地。


人间失格,不过是这本书很有名,我又刚好看过电影。机场里正好看到就买了一本,那天倒时差实在睡不着,我想起来我还有这么一本书,就看看,翻了几页觉得心里突然满是对不起,也不知道讲给谁听。朱正廷很快发现,他说你在看什么,新淳那里借的吗。他也看这个。


他说人间失格,我好像听过,我查查看。几分钟后他走过来把我的书收走了,很担心的说别看了,网上讲得好可怕,你别总是看这种东西嘛。


后来汤浅政明的动画,朱正廷要和我一起看,那天我们谁也不老实,电影说啥一点没看进去,就记得他靠着我,屏幕里出现一行字幕,春宵苦短。

他把酒举到眼前,欲求速醉,唯有电白兰地。太宰治半个世纪前写下的话被他湿润的嘴逐字复述出来,居然有一种大不敬的风流。


不如我们现在喝喝看。他笑意吟吟的看着我,等我依了他。


我故意要让他急一急。如果我不同意,他说不定会上来抱我,哄我陪他。于是我口是心非,我说我是好孩子,还小呢。


他说你拉倒吧,最坏的就是你,说完脸上浮现出一种佯装的刁蛮。想象中的温柔没有如约而至,我依然忍不住笑了。


眼前这个天使,他启发孕育了我所有的怀脑筋,现在又来说我的不是,真是不公平。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醉的,只记得问他这世上难道有谁是透明的好人吗?


你猜猜我的血液是为谁加了速,或者你不如行使你的权利,看看我的心,它为什么跳的这么快。我的眼皮发了热,他的脸颊绯红。酒精真是好东西,我都没想到有一天会为自己感到这么有出息,我欺负般的追问他,你是不是为我红了脸,你说啊。


酒瓶很快空了一半,他捏着瓶口的双手环绕住我,脸埋着我的肩,我也快坐不稳了,他的嘴巴和我的皮肤相互汲取。我问你是在说话还是在亲我啊。


不能再喝了哦,会被发现的。我们重新倒在床上,他的语气像几年来任意一次关照我的生活风纪一样软糯如常。


 


我困了,侧着脸,平坦的被子埋了我一半的视线,看着窗户,外面都是云雾,我们躲在高处。好想时间就这样停止啊,我诚挚的内心,停在这一秒,什么都愿意去相信。


第二天的清晨,我从如梦似幻回归现实,朱正廷站在窗前打电话,他发现我醒过来,对我转了一下眼睛,我领悟到他的意思,从床上跳起来跑进浴室。工作人员的声音几分钟后在房间里响起来,但没关系,我的电白兰地早已在昨天晚上安全的流进了我们的胃里。我洗好穿着浴袍开门出去,他们问你怎么才洗澡,我对他们开朗的笑,因为睡过头啦。


你看,我们又在这样仿若大难临头的瞬间混了过去。我的天使飞了我一眼,我低下头若无其事,窃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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